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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星新闻赵牧:新闻纪实片怎么样才能做好影像表达? 媒笔记
发布者:行业新闻发布时间:2024-02-01 阅读次数:1

  在本次讲座中,赵牧讲述了自己对长视频行业现状的观察所得,并结合自己经历,分享了他对于新闻纪实片拍摄的经验和技巧。

  视频记者与文字记者在创作中有哪些不同?新闻纪实片的影像表达对我们提出了哪些要求?在短视频风靡的当下,我们为什么还要坚持长视频的创作?

  “拍摄对受访者实际的改变可能并不大,但是对他们个人来讲,会有一种纪念意义。对于我个人来讲,我经历了他们的故事,也会给我一些生活上的启发,我觉得这就是做这行的魅力所在。”

  我本科是学土木工程的,研究生学的是电视新闻,虽没什么实操的课程,但工作中需要的实践技能都可以在B站和YouTube上学。

  直到2019年,我才算迈入媒体这个行业,线年。那个时候我在“南都N视频”工作,那时候拍摄的选题很多都是关于疫情和宣传的资讯短视频,之后才逐渐往长篇的方向摸索。

  我一开始选择以文字作为起步,主要是因为当时有两个实习的机会,一个是《新京报》的“我们视频”,专门做一些国际热点资讯;另一个就是深度训练营,也是我的新闻启蒙。我觉得文字和视频在某种程度上是相通的,在选题上还是有很大的相似性的:要寻找什么选题,什么人,什么故事,这些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当时选择在深度营实习。

  文字记者和视频记者工作的操作逻辑会有不同。从采访方面来讲,文字记者采访的时候要问得比较细,可以比较跳跃。视频记者采访,受访者最好能够完整地把事情表述出来,记者尽量不要问“是不是”这样的问题。一旦给采访对象“是、否;对、错”选择性的答案,那他基本上就只会说结果。从技术层面来讲,这就导致后期根本没有办法做同期声(记录的是现场的真实声音,它比后期的配音要自然、逼真)。

  在创作的时候,文字可以天马行空一些,它能够将时间压缩,讲述几十年前,甚至千百年前的事。但是视频就很难做到这样。视频记者一般是看现场有什么,能抓到什么,能给受众更直观的感受。

  纯粹的文字文章和视频文本是不太一样的。文字语言可以娓娓道来、符合语言逻辑就可以了。但是对视频来讲不仅仅是这样。视频文本往往需要浅显易懂,句子尽量都使用短句,所有的文案逻辑都要为视频服务,风格也要符合影片的调性。比如说前期这个影片可能要欢快一点儿,幽默一点儿,那对应的文字也要比较欢快,比较幽默。

  文字语言和视频语言有所不同,二者也没有必要一定做到转化。好比说一个记者写了一篇深度稿,把稿子拿去拍视频,可是文字语言是无法用视频语言去复刻的。同样的选题,只能用另一套语言体系去重新架构,并不能去转化,而这个重新架构的过程其实就是根据文字语言所表达的中心思想和主题,去形成视频语言。

  从文字记者出发转向视频记者,大致有三方面的要求:首先要会剪辑。尤其我们在媒体里做新闻短片,剪辑其实很重要。而且你在剪辑的过程中,可能会发现拍摄中很多不足的地方;其次就是你要会写脚本,也就是怎么用视频语言去架构内容;最后就是摄影。我自己没有长期的摄影训练,需要重新开始,那肯定不如一开始就具备这样训练的摄影记者。

  《统租潮下白芒村》这个片子是在统租政策(为了改善城中村的居住条件,深圳市政府统一收储城中村房源,先进行装修改造和周边配套升级,然后再交由租赁公司统一进行出租管理。在此过程中,原租户将面临租金上涨和在装修期间寻找其它居住地点的问题)出台的背景下创作的。统租消息出来后,引发了很多连锁反应。那些原来的租户们在社会的洪流里身不由己,最后只能搬迁,面临很多的困境。我们到现场之前就预判肯定会有人搬家,周六、周日可能搬的人会多一点,找到采访对象的概率会更大一些。

  我们最开始定位选题的时候,就想到这肯定是群像类的片子,因为村子里的生活,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办法去代表整体,只能通过拍摄村子里的各类人来表达。

  在选择具体拍摄对象的时候,由于视频制作成本比较高,我们在拍摄前就要确定下来,看他符不符合我们拍摄的条件,尤其是人物的表达能力。有的人跟你聊天的时候挺好的,但一旦把相机架起来,马上就变了一个人,甚至说话都不太利索了。

  开店卖隆脚饭的钟大哥是在村子里做生意的人,他最大的困境就在经济方面:他的店可能转租不出去,而且选下一个店租金又高。我们到了现场不仅仅采访了他一个人,还有很多做生意的人,最后选了他作为这一类人群的代表。

  另一类是白领、打工人。很多白领在这里工作,孩子也在这里念书,对于他们来讲最大的一个问题是孩子读书怎么办。他们的入户积分相对比较低,没有深圳户口,孩子念书只能选择白芒村的学校。白芒村的公立学校的基本配置还是可以的,反而是搬家对他们的影响会非常大。中国家庭以孩子为核心,以这个为拍摄切口,是能够让观众共情的。

  最后一个小切口是孩子,同班同学在最童真无邪的时候,你的好朋友就要离开了,这种不舍的情绪也是我们一直想要去抓的点。

  做人物的拍摄,你能拍到的就是人的故事,发生在他身边的一些细节,所谓的小切口其实并不难找。

  最好的状态是我们能把商家、白领和孩子这三个切口全找到,通过一个部分把另外两个部分都联系在一起,让它们之间是有交集的,但达到这种理想的状态也并不容易。拍摄纪录片不可能像提前预设的那么完美,像拍电影一样是不可能的。

  另一个片子是《留守老家的摄像头》,它是腾讯给的一个命题作文,定的角度是要讲监控下的农村留守老人。当时这个选题难度有点大,因为选题非常静态:我们怎么展示监控下的老人?我们能想到的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单调生活。

  后来我们选了同事的爷爷奶奶,这个选择可能是改变片子品质最根本的原因,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行。因为有自己的亲人在场时,爷爷奶奶更能够卸下防备,这和只有我们记者在场是不一样的。而且视频以同事的主观视角带出来,可能会更有感情,效果会更好一些。这条片子中的监控实际上只是一个元素,帮助片子围绕这一个主题讲故事。

  到了现场之后,我们发现爷爷奶奶的日常生活需要提炼,有很多可以作为反差的点。最后视频前半部分是以一个比较轻松幽默的语气说出来,让大家感觉这是一个有趣、偏喜剧的视频,这样它的节奏不会很慢,可看性也比较强。

  有的时候我感觉做视频就像做饭。我知道要做粤菜、东北菜还是川菜,但我不知道具体要做哪道菜。别人给一个什么样的材料,那我就拿着这个材料做一道什么样的菜。但有时候佐料又不是很全,只能创新地做成一道不那么难吃的菜。

  有一款游戏叫“阅读空气”(中文意思为“察言观色”),在游戏里,你要去观察和体会现场发生了什么,才能预判这个人到底会做些什么。拍摄纪录片也需要这样的感知。

  《留守老家的摄像头》里的这个镜头,是爷爷奶奶刚开始吵架的时候拍的,我跟着奶奶出了房。一开始奶奶面对着我,我就把镜头对准她了,镜头在一个比较正的位置。奶奶一直在跟我吐槽爷爷。她在说方言,我听不太懂,只是安慰她,让她别生气了。

  奶奶发现我听不懂的时候,就背对着我吐槽爷爷,这个时候我就把相机打开了。那个时候,我能通过她的背影感觉到委屈。要知道在农村,可能会有一种大男子主义,有的时候奶奶的话语权不是很高。她的这种心情非常让人动容。

  在拍白芒村的时候,那一段时间正好下暴雨,我们就想该怎么把城中村狭窄、潮湿、粘腻的感觉拍出来。拍钟大哥的时候,他正好下班了,闭店之后一个人走在雨里边,外面突然打了一下雷,然后他就回头看了一眼。我对这个长镜头记忆还是比较深刻的,这个镜头也是靠预判捕捉到的。

  视频如果要拍得有真情实感的话,镜头一定要尽可能接近生活,包括采访对象最真实的想法。我记得有一句话说,如果你拍的不够好,肯定是走得不够近。我觉得还是有些道理。

  除了通过观察进行预判以外,还有些珍贵的镜头是意料之外的。在《统租潮下的白芒村》里有这样两个镜头,拍到的时候有点惊喜,纯是运气。当时钟大哥的猪脚饭店来了两个顾客,是相隔一天来的。一个大哥身上写的“从不认命”,当时我就把它拍下来,也没有觉得很特别,就是觉得挺好玩的。紧接着第二天又来了一个大哥,衣服上连着写的是“都是命”三个字,我马上就把相机举起来,趁他不注意就录下来了。这两个镜头作为一个彩蛋,穿插在这条片子里边。

  拍这两个镜头的时候,对于我来说,感觉好像都是命一样。尤其是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这些所谓很“巧”的东西,就能够展现出来命运的不确定性。这些人怀揣梦想来深圳打拼,最开始的梦想就是“从不认命”,一定要拼出点儿什么。到最后像后面的大哥一样佛系了,变成了“都是命”。这些瞬间还是比较能够激励我,让我觉得拍视频还是挺有意思的。

  如果有更多的细节,在铺采访叙述的时候,你就有更多的画面去贴进画面中。尤其是短时间拍摄,虽然拍的是一个动态的变化,但期间并没有发生很动态的事。采访对象叙述自己当下的一些困境,这是一个非常静态的事情,但是视频记者还要从中拍出一些故事感。

  其实每一个人的家里面都会有些细节,它们体现出人平时生活是什么样的一个状态,有什么信仰。白芒村的钟大哥作为潮汕人,供奉的神比较多,家里边会有一些符纸、平安锦囊。锦囊上的“平安”两个字,我觉得对于大哥来讲,可能是最基本的一个初心,就是他对于整个家庭的期许。

  白芒村建筑外的标语也是一样。标语在中国是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元素,反映了当时的社会背景,我们将它拍下来,在这个环境中展示,就留下了时代的印迹。而且这种元素也比较好找。

  在留守老人的片子当中,最后爷爷奶奶送别这一段,我的感触也比较深,正好这一个镜头能把片中几个关系都带出来——爷爷奶奶、送别、生活多年的村子的面貌。奶奶去捡车上的叶子的这个细节是被后期的编辑老师发现的,把它放大成了一个特写。当时我拍的时候,没有给她推特写。因为这样的镜头,如果你在中间去动的话,其实会错失很多细节。如果这个内容已经被拍下来了,我们后期就可以通过其他的方式去处理。

  在拍摄的时候,我经常会提醒自己,一定要沉住气,拍一个细节画面,一定要给它留足够长的时间,然后再去转换成下一个镜头。要是东打一下西打一下,素材就会变得非常乱,后期也会很难剪辑。

  在拍摄的过程中,我也会注意时间和光线的变化。我觉得纪录片是雕刻时光的艺术,它的魅力所在就是把一个长时间的东西浓缩,比如说把十年的东西浓缩成一个小时的故事。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我自己也会去拍一些关于时间的元素,它可以用到你的片子里去作为转场和写意镜头。

  在白芒村的片子里可以看到这样一个画面。钟大哥家的钟表到了晚上九点多,时刻刻在提醒着钟大哥搬离的倒计时。旁边贴着神明,似乎也很无奈,没有办法去改变这样的事实。

  光线也很重要。留守老人的片子里,在我们想要拍爷爷奶奶之前,我的同事就说爷爷会经常对着这个监控亮灯去说话。到了现场之后我们发现,这灯光亮度还不错,正好在黑夜里能把爷爷和奶奶的轮廓光打出来。这一束光是连接自己和在大山之外的子女的一个纽带。我们会尽量选择比较好的构图,用比较完整的信息,把爷爷奶奶和监控对话的一种氛围感体现出来。

  在白芒村这条片子中,有一个小孩子读书的场景,我们利用声画不同步的形式,把氛围渲染出来,既交代了信息,也缩短了时长。两个孩子在读课文,有一种很童真的感觉。片中我们把孩子家里边的每个细节展示出来,还原这一家人在小房间里边所有关于幸福和迷茫的痕迹。这个片子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白芒村的大门,上面挂着它的新名字“百旺”的灯牌,孩子最后说“祝你一路顺风”,我们在做后期的时候就把这里再处理成一段声画的蒙太奇。

  还有一段声画不同步是在留守老人那条片子里。对于老人来讲,所谓的智能设备,也是有门槛的。爷爷在和智能机器人小爱沟通的时候,说“打开电话”,但是小爱就开始播放音乐。在老房子里,小爱播放音乐的声音非常大,它播放的是现代的流行音乐,其实跟整个现场的基调非常不搭。但是我觉得正是这种反差感,反映了老年人和现代智能设备的一种关系。所以后来我也跟编辑说了一下,我们保留几个空镜,让小爱把这首歌唱完。

  之前有一位前辈跟我说,他在摄影上是在做加法,一个画面里要有足够的信息,主角还是要出现在视觉的审美点,也就是视觉重心上。

  在《留守老家的摄像头》的这个镜头中,我就觉得我应该把奶奶和她整个的生活环境,甚至包括监控,在一个画面里带出来。当时拍完给我的感觉就是,奶奶在一个家庭里被排挤走了,她很孤单,很需要理解。一条马路把奶奶和家分隔在了两边,这种情况下,监控并不能看得到奶奶的心事。

  拍摄爷爷的时候,他一直在桌前望着窗子发呆,像静止的照片一样。我就一直这样拍他,把他和整个房屋的空间感带出来。对于爷爷来讲,这可能就是他每天大多数的时候所做的事情。

  除了人和空间的关系之外,也可以展示人和物品的关系。这个镜头就是在白芒村搬家的时候,有人把全身镜扔掉了。全身镜碎了,反射出来“货拉拉”三个字的二分之一。很有可能这个镜子在被丢弃之前,它还是一个完整的镜子。这个意涵就相对饱满一些。

  在采访过程中,我们需要让受访者尽可能地敞开心扉。其实我是比较内向的人,要让受访者对我敞开心扉,我首先得对他敞开心扉、尊重他。在拍摄的过程中,大家相互沟通比较频繁,时间长了,一般来讲就会获得对方的信任。

  绝大多数时候,我其实不会去干扰采访对象的行为,甚至希望受访者最好不要注意到我,我只要躲在角落里默默观察就好了。他越注意到我,镜头下他日常的生活肯定越不自然。当然我也不会去刻意回避,因为还是要跟采访对象保持联系,让他能够看到我也是有好处的。他能看到我,时间长了,就会熟悉我身边的设备和人,就会放下防备。我们拍完了采访对象后,也可以再去让他解释一下刚才发生的事,这部分内容有可能会作为解释说明在片子里用到。

  去土耳其的时候,我和另一个老师讨论,我们拍完了片子之后,这些片子对采访对象来讲,有什么用?很多情况下真的没什么用。我们拍完了白芒村,过了几天,钟大哥给我发信息说,村子里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他准备要搬走了。

  发布的视频所带来的实际改变可能并不大,但是对于他们个人来讲,会有一层纪念意义。对于我个人来讲,我经历了他们的故事,也会给我一些生活上的启发。我觉得这就是做这行的魅力所在。

  我工作的这段时间换了很多媒体,包括传统的纸媒、互联网和自媒体公司,我认为当下就是处在新媒体形势之下。

  很多人说,长视频流量走低,是因为短视频平台兴起带来的冲击。我一直以来也在反问自己,我觉得这个说法对,但也并不完全是这样。

  首先,长视频在短视频平台传播肯定有劣势,因为AI算法逻辑不会让它有一个很高的完播率。

  现在观众观看视频的习惯让他们没有耐心去观看长时间的东西了。有一个比较有意思的事情:我爸爸一直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前段时间,我给他发了我做的片子,到第五分钟,他就开始提问了。我说:“你把这个片子看完再问我。”看到第七分钟,他还是在不停地问。我就跟我爸说:“你短视频看太多了,没有耐心看长视频了。”

  其次,我们制作的长视频要么有趣,要么共情,但是因为很多现实情况,我们能够判断视频会火却不能制作,所以选题范围就比较窄,在发出的时候也会受限。

  最后,长视频还有一个劣势,就是横屏的观看设置。在自然传播的过程中,横屏会影响人们观看的自主选择和注意力集中情况。

  但工作那么长时间,我一直都喜欢看长视频,也喜欢制作长视频。在某种程度上,长视频能够给我一种成就感。

  我和一个比较有资历的老师聊天的时候,他说摄影这个行当需要五到十年才能起步。我今年才刚刚步入这个行业,对未来没什么太多的打算。我目前想的就是走一步看一步,未来可能还有很长的路。

  A:一般情况下。我会带A7S3,这个是单位的设备,带一个16-35的镜头,也可以再带一个24-105的镜头,长焦和无人机根据情况再看。如果要去广州、深圳拍摄,雨衣、相机防雨罩都要带着,最好再穿一双拖鞋或者洞洞鞋,拍摄起来就会比较方便。如果秋冬去东北去拍,就要准备暖宝宝贴在相机上,以及携带各种各样的电源和电池。电池要充满电,带几张可用的储存卡,确保卡是够用的。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带一个稳定器。我一般会拿稳定器去拍一些空镜,或者一些不是很紧急的镜头。大多数情况下我还是以手持为主,这样产生的临场感会比直接拿稳定器强很多。但是如果是在院线上映的纪录片,手持拍摄就容易引起不适,会让人感觉到很晃动。准备的三脚架最好能够拆成一个独角架。

  准备过程中要适当减轻自己的负重,有选择性地带一些设备也是很重要的。设备多,体力消耗会非常大,体力消耗大就没有时间思考了。保存自己体力很重要,我们到现场真的是非常累的。

  A:具体情况具体判断。一般情况下,拍摄时将被拍摄者放在黄金分割点上,也可以有一些更创新的镜头,比如仰角,我还没有尝试过。如果旁边有一些环境信息的话,也可以再把位置处理一下。

  A:由于内存和电池电量的限制,我们肯定不能全程开机,所以就要求预判。如果有突发的场景没有拍到,而且无法复制和重现,那也没有办法了。但是还有一种情况,可以重复演绎。比如说这个人把包子拿起来吃了一口,你觉得他刚才吃那口特别香,因为他吃那口包子的时候把眼睛闭上了。那他在吃第二口包子的时候,你发现他不闭眼睛了,拍不到这个镜头了,怎么办?你就可以跟他说,你刚才吃第一口包子的时候闭眼睛了,我觉得这个特别有感觉,能不能稍微摆拍一下。我觉得这个是可以的,因为你没有改变拍摄对象的事实。如果他本来不爱吃包子,每天爱吃的是面条,你就想拍他吃包子,他必须吃两个包子给你拍一下,这个就不太好了。

  除此之外,如果我们经过前期的沟通,发现想要拍一个镜头,而受访者也恰巧有这样的需求,那我们就可以提前和他商量一下,让他调整做这件事的时间,我们就可以顺便拍下来。

  A:选择BGM,就相当于给你的影片找对象,合适的才是最重要的。在每一个阶段有不同的BGM去搭配,才能让你片子变得更饱满。像这种低成本、小制作的纪实片,不能像电影一样拍那么多完美的镜头,所以我们可以在声音上下功夫。

  土耳其地震的那条片子,当时我找音乐也找了很久,最后用了中东部地方的民族音乐。这个片子如果用钢琴曲相对来讲效果不会很好,但是用当地的音乐,氛围感马上就会起来。这种对于当地文化和氛围感的表现,也可以通过受访者的语言来实现。对于片子,尤其是地域性比较强的片子,我比较喜欢让受访者在采访的时候用方言回答,尽管这对我来说可能会在后期剪辑上造成很大的困扰。我觉得语言是一个人的名片,用普通话就没什么意思了,氛围感不强。

  BGM的版权问题其实还是好规避的,直接购买素材就可以,或者youtube上no copyright的BGM都可以挑选。

  A:后期调色用达芬奇,调色也要系统学习。我觉得调色是可以风格化调色的。对于一个片子来讲,尤其是一个纪实片,虽然我们记录的是事实,但是你很难不带主观色彩去制作它。每一个镜头,每一个角度,其实都是站在我的主观感受出发的。如果我完全站在一个中立的位置,那我觉得监控设备可能是最中立的。如果每一个镜头搭配的音乐都是在主观介入,那为什么不把它做到最好?

  A:在叙事的时空安排上,事件发展的进程和时间肯定是并排发生的,在时空安排方面操作的空间不太大。因为拍摄这个人所做的事就是一个流程,同时也是遵循基本的时间规律的,镜头转换也是顺应这个时间推移的。但这种白天黑夜互切的情况如果太多的话,就要考虑怎么在中间去穿插过渡的镜头,比如可以用一些体现时间流逝的镜头去暗示事件进行到了下一个部分,从白天到了晚上。

  还有一种情况是双线叙事,来回穿插跳跃。比如,有两个分别在上海和北京生活的家庭,虽然他们发生了不同的故事,但都有相同的角度或者主题,那我们就可以进行双线叙事。讲一个家庭的故事的某一个部分的时候,可以再跳到另一个家庭的故事。如果两个家庭之间还有具体关联的话,又可以通过一些镜头语言去进行比较巧妙的切换,比如说通过同样的一个物体、动作去切换,这个就是细节上的纯技术处理方式了,要看具体的情况,具体去做。

  A:如果真的什么都没发生的话,那也没有办法,你不可能强迫他做点儿什么事情。但是我所经历的大多数情况中,其实还是会有一些事情发生的。像爷爷奶奶这条片子,我们到现场后,就是传统意义上的“什么都没发生”,非常平淡。但是,要拍片子,就要注意到爷爷在那里读书——不知道他从哪儿把家里原来的旧书又捡出来,读得津津有味的,我们一拍他还更起劲了。这种情况下,你没看到,可能也算“什么都没发生”,但你注意到了,拍下来了,它可能就是日后在剪辑后期的过程中需要提炼的亮点。

  在观看过的片子中,我前一段时间看了范俭导演的作品《摇摇晃晃的人间》,这个片子讲的是余秀华,对我影响还是比较大。但现阶段来讲,这个影响并不是说心灵上有多触动,而是我在看的时候,会考虑很多技术上的因素:这是怎么实现的?为什么这么拍?想表达什么东西?拍完了之后放在片子的哪一个部分?

  另外,刚从土耳其回来的时候,我去翻了翻南方都市报出版的《巨灾时代的媒体操作》,它是对5·12大地震整个采访报道流程的复盘,我觉得说的非常详细。但当时还没有视频记者,都是摄影记者和文字记者搭配报道。还有之前看的《纪录片摄影手册》,也推荐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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